區塊鏈最近半年成了婦孺皆知的事情,如果你對20年前的互聯網有所記憶的話,我會說,區塊鏈比20年前互聯網的崛起要猛烈一千倍、一萬倍。
上至總統、央行行長、銀團、財團以及各大銀行,下到每一個企業家、創客,甚至每一個年輕人,以及關心互聯網的人,都繞不開區塊鏈這個詞。
區塊鏈的核心是“共識”,盡管這個詞聽起來非常干硬,但是其內涵的思想,值得研究。
為什么要把“共識”帶一個引號呢?這就說明,在這個共識的行業中,還有大量的噪音和語焉不詳的事情。
共識正在孕育生成的過程當中,千萬不要用尋找答案的心態來看待
區塊鏈,要一個猛子扎下去參與其中。
一、四個字解釋什么是區塊鏈
現在,區塊鏈講得很專業的人很多,但是講得很通透的人不多。昨天在中科院參加一個區塊鏈的論壇,我認為論壇上的白碩老師是在國內把區塊鏈講得最通透的。
三年前,白碩老師就在用4個字解釋了什么是區塊鏈?就是“記賬+認賬”這四個字。
我們當今所有的經濟活動,都對應著一個賬戶體系,不管是個人銀行賬戶,還是企業的財務賬簿。
賬戶體系幾乎是我們所有經濟活動、生產活動、日常生活的一個必要的數據記錄體系,它反映了經濟活動最基本的單元,比如買賣、交易、締約、履約,這些事情。
傳統的賬戶是什么特點呢?傳統的賬戶是由專業的會計師來處理,使用的是經典的復式記賬法。
那么我們說區塊鏈是一個記賬體系,是什么意思呢?這就意味著用數字化的方式來記賬,把賬簿劃分成一個又一個的碎片,每一個碎片叫一個區塊。
就好比我們賬簿劃分成科目,劃分成分類賬、總賬等一本一本的賬目,每一個區塊鏈記錄著賬目交易的往來。
這有什么新鮮之處嗎?
第一,這個賬簿不是存儲在你家的柜子里,而是存在一個“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叫分布式存儲。
第二,這個賬簿是誰來記的?不是會計師,而是參與到
區塊鏈的整個社群中,所有的人一起來記。
第三,這個賬簿里包含哪些內容呢?過去的賬簿可能只包括你的進貨、銷貨,只跟你有關,但今天區塊鏈的賬目,包含了凡是在區塊鏈這個社群上參與的所有人的所有賬戶。
所以它是一個P2P的一個分布式的網絡,這就是記賬的部分。
那么區塊鏈的賬簿既然記了賬,我們怎么認這個賬?比如區塊鏈的真實性、可信、不可篡改、不可抵賴,它會建立起相互信任的機制,也叫共識機制。
區塊鏈的革命性在哪里呢?它打破了過去賬戶只是私人和私人之間私密這樣的一個狹隘觀念。
我們可以建立起一個共同的賬戶,凡是參與到區塊鏈這個聯盟或者社群的所有人,都有權利享受該賬戶的基本信息。
我們需要思考的是:為什么要這么做?這么做對整個社會的商業邏輯、社會結構的影響在哪里?(至于說里面很多的技術構造、技術原理,可以暫時不明白,但一定要知道這件事情已經巨大無比。)
區塊鏈發展到今天,已經有了10年的鋪墊。
2008年有一個神秘人物中本聰,發明了比特幣,2009年,他發出了一塊比特幣,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今天比特幣的價格,大約是5萬人民幣一個。這是10年的故事。
在5年前,一個年輕人發布了以太網的智能合約,后來成功募集了1.62億美元,同時也促成了人們由比特幣的概念向
區塊鏈概念全面認知的轉變。
比特幣是一種具像的數字貨幣,它的著力點是貨幣,但它的底層技術是區塊鏈技術。在5年前,區塊鏈和比特幣這兩個概念相對分離,后來這種底層的支撐技術,越來越被大家看好,原來它可以干更多的事情。
3年前,世界范圍內成立了大量的區塊鏈聯盟,包括各種銀行、國際組織成立了聯盟,包括基金會等160家機構聯合成立了超級賬本,這就意味著一個新的時代的開啟。
稍微總結一下,至少你要掌握三個基本概念是:
第一,區塊鏈和比特幣不是一回事情。
第二,區塊鏈是一個基層的技術。有人把它描繪成下一代互聯網的技術設施,是一種基礎設施或一種基本的協議,比如支付的協議,結算、清算的協議,交易的協議,甚至社交的協議,都在
區塊鏈上。
第三,最近的半年到一年中,發了那么多的區塊鏈代幣,出現了火爆的ICO,這是怎么回事呢?
區塊鏈的世界分成了兩個部分,第一個叫幣圈,第二個叫鏈圈。問題就在這里,大量的人在炒幣或在發個人貨幣。而另外一撥人在做基礎設施,研究它的加密算法、交易算法、隱私保護算法等等,夯實它的基礎設施的基礎。
幣和鏈是什么關系呢?迄今為止,我還沒有看到統一的共識,我個人的觀點是:一體兩面,什么意思呢?幣是區塊鏈應用的表征,而鏈是區塊鏈的基礎設施。
二、這個世界正在發生什么深刻變化?
今天不管是哪一個行業的人都需要瞪大眼睛,看這看個世界到底在發生什么深刻的改變?
那么世界到底發生了什么深刻的改變呢?我講三本書。
第一本書:1980年代的《合作的進化》。
密歇根大學的羅伯特·阿柯塞羅做了兩個實驗,非常殘酷地告訴我們一個結果:人的現實生活中,最終的結果往往是彼此背叛,才是雙方各自最優的選擇。
但他有點不服氣,再研究一下,我們到底能不能在自私的個體之間相互博弈,達成合作呢?
合作是人們埋藏在心底幾千年來多么“傷感”的一個話題,大家真的希望合作,每個人都特別希望這個世界與人為善,都特別希望能夠和諧相處,有利共享,有難同當。
但是這個世界依然弱肉強食,得到的最佳策略,依然是“一報還一報”。
第二本書:是諾瓦克出的一本書,叫《超級合作者》。
人真的是自私而生存的嗎?難道合作就不是人的天性嗎?所以他研究物種的群體行為,研究物種和物種的彼此之間互惠行為。
用日常生活的事例“撓癢癢”來講,我給你撓撓背,你也給我撓撓背。很多生物學家、動物學家研究物種的時候,發現撓癢癢和互相梳毛,是上百萬年生物演化過程中,遺存下來非常重要的新社會行為。
第三本書:是紐約大學詹姆斯·卡斯的《有限和無限的游戲》。
詹姆斯·卡斯同樣關注人的合作與競爭問題,他分析了幾千年來,人類社會演進過程中的各種博弈,并把它分成兩類:
第一類就叫有限游戲,我們知道“game”這個既是游戲的意思,又是博弈論的名詞。
他發現人類史上,幾乎所有的“game”都是有限游戲,說白了就是有輸贏,這件事情用我們的網絡用語,我把它叫“作”,我們作了幾千年。
不管你奮斗的目標是什么,不管你對價值觀的判斷怎么樣,也不管你世界觀的組合怎么樣,你會發現,最終的結果非常令人遺憾:
幾乎沒有一個人能逃脫一報還一報的策略,自私的假設,以及零和博弈的有限范疇。這是一個多么令人傷感的話題。
第二類則是無限游戲,就是讓游戲一直繼續下去。
兩年前的AlphaGo把李世石打敗,很多家長覺得要不要孩子學圍棋?現在機器人都這么發達了,孩子學圍棋還有意義嗎?
聶衛平說:“AlphaGo讓我重新認識了圍棋,不僅僅停留在過去的規則上面,要學會玩無限游戲?!?/div>
在這種情景下,我們需要反思的是:迄今為止,我們所建立的合作原則,大致來講,逃不出過去軸心文明的思想范疇。
而區塊鏈的偉大意義就在這里,在沒有區塊鏈之前,不管我們用互聯網做多少創新,我們發現它的思想底座并沒有超越。
軸心時代是德國的哲學家雅斯貝爾斯的術語。軸心時代遺留給我們關于這個世界最好的解釋系統是什么?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筆記君注:德國思想家卡爾·雅斯貝爾斯在《歷史的起源與目標》一書中第一次把公元前500年前后同時出現在中國、西方和印度等地區的人類文化突破現象稱之為“軸心時代”。
雅斯貝爾斯說,歷史按縱向發展成四個部分:傳說和神話中的“普羅米修斯的時代”、古代文明產生的時代、軸心時代以及科學和技術的時代,他認為軸心時代是最重要的。
在軸心時代里,各個文明都出現了偉大的精神導師——古希臘有蘇格拉底、柏拉圖,中國有孔子、老子等,他們提出的思想原則塑造了不同的文化傳統,也一直影響著人類的生活。
所以我們今天的商業規則、社會倫理,以及政治法則,并沒有超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法則,用博弈論的話就是“一報還一報”的策略。
換句話說,今天人類對價值判斷、對倫理道德、對社會的認知,依然沒有超越2500年前的先哲。
區塊鏈的偉大意義也就在這里,區塊鏈要在這個意義上,讓世界重新啟動。要重新理解合作,重新把合作建立在一個堅實的技術驅動之上。這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創新,需要非常偉大的勇氣。
因為我們過去一報還一報的合作,帶來的社會代價非常之大。用我的話說,文明的演進史就是兩件事情的構成:
第一件事情就是不停地吵架,因為我們彼此要說服對方。某些先哲總認為自己Hold住了世界的真理,不是這樣嗎?哪一個先哲不是言之鑿鑿地說,自己找到了真理,然后就開始說服大眾。
第二件事就是不停地打架。彼此說不服,怎么辦?打架??!這種說法簡單了點,粗糙了點,但我個人認為,從癥狀來說,似乎也靠譜。
三、“共同認可”還遠遠不夠
三千年文明就是吵架和打架的歷史,但背后掩蓋了一件事——共識,什么共識?我們非常容易達成這樣的共識:我們以為共識就是大家共同認可,對,但不夠。
舉例來說,從小騎單車、長大開車的人,我想你在父母的叮嚀,教練、老師的指導,以及社會的塑造下,都知道一個基本的規則:第一,不要撞別人,第二,不要被別人撞。請問這是不是我們共有的知識,應該是吧!
那有這樣的共有知識,這個世界就不發生沖撞事件嗎?當然不是!請問,什么地方出了差錯?
當我們不撞別人,又不被別人撞的時候,這只是達到了書本上的共有知識,但還不能保證不撞。
你還要必須知道別人是不是準備履行這樣一個共有知識。也就是你必須知道別人知道什么,反過來,別人也要知道你知道什么,是不是這樣的。
開車在路上,當你要轉彎、并線的時候,遵守規則的人都知道打燈,但會不會有一部分人不打燈就并線?
如果對方看到你要并線,給你留出一部分空間,讓你并進來。這就是我知道你知道什么,所以讓你也知道我知道什么。
所以共有知識,一定是我知道你知道什么的同時,你也應該知道我知道什么,是不是這樣的?
這樣就能保證這個世界和諧嗎?不!因為還有第三層級:我要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什么,你也要知道我知道你知道什么,是不是這樣的?
所以當我們打燈的時候,一些新手司機就害怕后面那個車是不是踩剎車?通過這樣的分析,我們知道,還有第四、第五層級。
所以,不要把我們的合作,建立在這樣一個脆弱不堪的基礎之上。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我們可能需要重新構建這個社會的基礎。
四、互聯網的一次升維旅程
維納寫過一本書《神奇的單馬車》講到:以往我們追求每一個馬車要經久耐用,但他從另外一個角度思考,什么是一個好的馬車?他提了一個問題:
一輛好的馬車,是怎么壞掉的?壞掉的時候,是車軸先斷裂,還是車頭先坍塌?還是車座先倒下?
所以他說,一個真正好的馬車設計,是這個馬車壞掉的時候,所有的地方都同時壞掉。
這又是一個烏托邦的情懷,但這個情懷的背后,展示了對一個好設計的一種信念:
好的設計,并不是說每一個環節都要設計得棒棒的,而是所有設計的匹配要剛剛好,我把它叫做恰當設計。
我們今天的社會,雖然從工業文明向信息文明演進,但是我們依然沾染著大量的工業文明的遺跡,這個遺跡就是追求更高、更快、更強,更有力。
它應該是單馬車描繪的這樣剛剛好的社會,但非常遺憾,對這個社會剛剛好的期待,在過去三千年里面有太多的圣人先哲提出來,但就是無法實現,原因何在呢?
原因就在于底層技術不支持,在于我們過去的生產方式是落后的生產方式,組織方式是落后的組織方式。
我們過去是一種先生產、消費,后付費的方式。傳統的記賬方式下,今天發生的交易記進去,進入賬戶之后,聰明的企業家一般不關心再現金的流動、固定資產的周轉、應收賬款回籠的速度,因為這是一種串聯的方式。
但是在“剛剛好”的社會里,邊生產邊消費的情形下,需要告別一種思維方式:就是我們過去的確定性思維方式。確定性思維方式是軸心文明以來,我們養成的一種基本思想框架,我把它叫做“定數崇拜”。
普利高津有一本書《確定性的終結》講到確定性世界的終結,確定性世界的代價有:高昂的交易成本、履約成本、多次重復博弈。
老話說“日久見人心”,但是大家要付出多少昂貴的成本?對一個人來說,要付出幾乎一生的成長代價,所以后悔藥吃不得的原因就在這里。
可是,我們對這個事情太熟悉,以至于熟視無睹,我們不覺得這件事情可能發生變化。
但區塊鏈來了,區塊鏈就是真正改變信任的機制,區塊鏈打的是這樣一個巨大無比的賭:陌生人在互聯網上能不能一次就達成信任?
互聯網上成千上萬的人在網絡上連接,互相接觸、互相交往,如果還像過去工業時代那樣,就叫火車站模式。什么叫火車站模式?
火車站模式就是:比如我今天賣給你茶葉蛋,可能一輩子再也不會見到你,于是就產生了各種欺騙,各種爾虞我詐。但是在互聯網,恰好陌生人的交往是常態。
這種情況下,如何保證陌生人一次就建立信任?這不是要通過道德說教,而是通過漫長的塑造才有可能達成。
今天區塊鏈讓我們已經極其接近這個社會底層的構造,陌生人的一次信任,我把它叫烏托邦。在這種情形下,區塊鏈正在讓這個烏托邦建立在非常堅實的基礎之上。
更重要的一點:區塊鏈把財富的生產和財富的分配平衡地放在了一個巨大的賬本之中。這個巨大的賬本對所有參與區塊鏈的人,是公開透明的,同時又是加密保護隱私的。所以財富的生產和分配,同時進行,這是它的偉大意義。
所以,
區塊鏈讓這個社會不再追求更高、更快、更強,而是追求剛剛好,就是達到某種程度上,會說“夠了”,它是一個有“夠”的社會。在這種情形下,人的創造力才能得到無窮的釋放,才能進入到藝術的、創新的、創造的那種氛圍當中。
所以區塊鏈讓我們每一個人達成自己的甜蜜三角,這個甜蜜三角就是指所能、所愿和所為之間的良好匹配。
每一個現實中的人都有種種遺憾,往往是所愿非所為,所能非所愿,或者所做非所能這樣的一種剝離帶來的。
說白了就是,由于種種歷史原因,使他今天所做的不是他喜歡的,或者今天能干的,恰恰是他不喜歡的事情,這是對人、對生命的巨大浪費。
而區塊鏈讓我們坦然地放下自己,讓我們盡快地進入到生命和生命共生演化的巨大網絡之中,坦然地接受生命能量的相互支撐流動,坦然地用自己的生命意愿去接觸所有的生命意愿。
不是為了追求價格的爾虞我詐,也不是為了追求財富的單邊增長,而是追求共同的快感,共同的快樂。
區塊鏈就是將每一個人內心深處的甜蜜三角用堅實的算法邏輯技術支撐、連接起來。
這難道不是一個偉大的社會嗎?這難道不是一個偉大的畫面嗎?所以有人說,區塊鏈開啟了互聯網的一次升維的旅程。
不要把互聯網理解為就是一個網站,或者你手機上的一個流量,互聯網已經進入到了價值網絡,這個價值網絡,是每一個人都可能參與其中,每一個人都可能恰當地表達自己,每一個人都可以恰當地在價值交流、互換、流動的過程中,享受到價值創造的當下快樂的這樣一種氛圍。
聽上去是有很多的烏托邦色彩,但是技術在扎扎實實地進步,算法、隱私保護、人工智能在扎扎實實為這個社會底座擰上更多的螺絲,安上更多支撐的樁柱。
所以今天跟大家分享
區塊鏈只有一個理由,就是每個人都不能與這樣巨大的時代變革無關。